“我想深入探究,身心如何限制我的理解力”
专访 | 伊娜·罗斯瓦尔
在瑞典作家和临床心理学家伊娜·罗斯瓦尔(Ina Rosvall)广受好评的处女作《小野兔》(Harungen)中,她以进行动物实验的科学家作为叙述者,记录了日常生活引起的神经反应。这部作品源自于她对动物感知生命的方式的好奇。
“我在青少年时期花了很多时间试图去理解生命的意义,就像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谜题似的。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意识到生命的必要性,和我们身体的脆弱性。我意识到,我并不了解身体是如何塑造人对世界的感知的。毕竟,我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是主观而独特的。我这一生都在用同一双眼睛去观察,用同一双手去触摸,用同一张嘴去吃橘子,用我的大脑去理解这个世界。而其他人则会对这个世界有不同感知与体验。我逐渐意识到,这就是生活的体验。生活就意味着从某种角度体验世界,直到我们死去。“罗斯瓦尔在出席第七届中欧国际文学节之前说。
“时光流逝,世界始终如一,它比生死更宏观。然而,生命只能以身体的形式存在于当下。人的身体是生命和意识的必需品。我逐渐对它产生了探究的兴趣。我想深入探究,自己的身心是如何限制我的理解力的。我感觉有部分的自己一直受到这一限制。我想跳出自己的视角,从其他角度看世界。作为一只蠕虫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体验?或者是一只乌鸦?一只小野兔?”
罗斯瓦尔对意识概念和生命结构的兴趣在家里人生过病之后变得愈发强烈。
“当我19岁时,父亲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没有任何预兆。我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在医院里陪他呆了几天。医生把他的体温降到36度,防止他的大脑开始腐烂。我试着唱歌给他听,医生说他或许能听到,但我无法忍受这个回答。感觉就像我在他的葬礼上唱歌似的。他看起来也不一样了。冷漠,浮肿,靠奇怪的管子维持生命。我认为这段经历在我的作家生涯中起到了重要的塑造作用。许多作者对探索情感和关系感兴趣。但我的作品并不是如此。我被现实的严酷所吸引,我们的愿望和需求在现实面前无能为力。神经元放电,恐慌情绪产生,这样便产生了愿望。”
罗斯瓦尔的第二部小说《活体》(Livbärarna)想象随着科学技术发展,怀孕变得多余。这一原创概念也与她有着深刻的个人联系。
“当我开始创作《活体》(Livbärarna)当天,我发现我怀上了女儿。而就在八个月前,我才生下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儿子。这段经历对我来说仍然非常生动。它让我以另一种方式与生命的结构联系起来:不是通过死亡的绝对性,而是通过生命的绝对性。它的力量比我强大得多。我的女儿在我体内成长时,并不能理解成长意味着什么,她也不知道周围的世界是由她的母亲构成。我本能地觉得,相比起个人的角度,我更想从哲学/存在主义的角度来写怀孕。我发现这比我的个人经历和我是否喜欢成为母亲都重要得多。所以我创造了一个视怀孕为不正常的世界,以好奇的眼光看待生育,比如:生育是什么?如果我们能把所有的痛苦和医疗风险抛在身后,我们又会失去什么?”
除了作家这个身份之外,罗斯瓦尔还在瑞典担任临床心理学家。她的职业经历对她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小野兔》(Harungen)探索了大脑作为意识的心理必要性。在我的实习中,我学习了大量神经学,并觉得它很有趣。而且神经学似乎可以解答一些我以为是纯粹的哲学的问题,比如思想来自哪里或愿望是什么。这让我大吃一惊,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灵感。”
虽然她在文学界依旧算是新人作者,但她已经创作出了两部广受赞誉的作品。罗斯瓦尔认为她能为有抱负的作家提供的最好建议,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文学社群并与之合作。
“寻找其他作家!我在19岁的时候学习了一年的创作,我在那里遇到的朋友帮助我继续前进。重要的是,有朋友可以看到你写作的价值,愿意阅读你的作品,并让你阅读他们的作品。”
罗斯瓦尔最近在瑞典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她也希望现在能为她的作品找到一家中国出版商,并在未来与中国科幻作家进行更多互动。
“这实际上是我和中国文学界的第一次接触!我希望能够向更多的观众介绍我的作品,我对迄今为止读到的中国科幻小说都印象深刻。”她说。
在第七届中欧文学节中,伊娜·罗斯瓦尔和中国作家王侃瑜将与主持人张怡微对谈,交流“文学路口:科幻中的哲学与技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