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醒悟,意识到我们正在摧毁家园。”
他因为若干畅销小说而著名,例如《群》(The Swarm)——迄今已售出超过 450 万册,并在全球被翻译成 27 种语言,也因其有着深远见解的聚焦环境主题的非虚构作品而闻名。德国作家弗兰克·施茨廷(Frank Schätzing)带着使命,引起了出版界的轰动。
这一使命体现在他的最新著作《试想我们可以拯救世界?》(What if we Just Saved the World?)中。这是一本建立在大量研究基础上的非虚构类书籍,同时带有作者标志性的叙事风格。施茨廷认为,投入数年时间研究和撰写这本特别的书是必要的。
“我猛然醒悟,意识到我们正在摧毁家园。确实如此。当人们终于开始渐渐意识到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转变时——顺便说一句,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年轻一代对气候的重视——新冠病毒出现了。现在又出现了乌克兰战争。然而事实是,人为的气候变化是,并且依旧是我们物种生存的最大威胁。” 施茨廷在出席第七届中欧国际文学节前说道。
“在历史长河的大部分时间中,是我们适应了这个星球。我们拥有比人口数量要多的可用资源。而现在,我们正在努力让地球适应我们。长期以来,人口远超于可用的资源。我们过度扩张了生活领地,浪费了数百万年来大自然为我们节省的石油、煤炭和天然气。地球母亲让我们把这些资源省着使用,好好分享,而当这些“巧克力”出现时,我们就像孩子一样,一下子把一切吞个精光。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几十年内就向大气排放了相当于以前万亿年二氧化碳含量的总和。我们正在对我们的世界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所以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而且必须以一种消遣,而不是在教训读者的方式。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这就是我处理非虚构小说的方式。我讲述了我们在地球上的故事,我们的过去和未来。我讲述得越扣人心弦,别人听进去的机会就越大。我不想吓跑任何人,而是想吸引人们,赢得他们的关注和支持。我们本就生活在最令人兴奋的奈飞剧:我们的现实生活里。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他说。
后浪出版公司于 2018 年引进中国出版的《群》(The Swarm)是一部聚焦环境主题的科幻恐怖惊悚小说,描绘了海洋及其居民对人类发动的暴力革命。 施茨廷说,他对这本书的成功程度感到吃惊,即使在18年后重新出版,收到的欢迎和关注也完全不减当年。
“说实话,这本书的巨大成功完全出乎意料。当然了,我知道它会很受欢迎。但我从没想过它会成为畅销世界的这样一本书籍。读者喜欢它,评论家也十分惊喜。他们谁也没想到德国作家能写出这样一部小说。他们大吃一惊,甚至在杰出的专栏副刊中也几乎只有好评。虽然也有一些诽谤的声音,但总的来说,好像每个人都在等待这本书问世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想这只是因为我在合适的时间点创作出了恰当的小说。任何一家市场研究机构都会强烈建议我不要去创作它。威胁人类的智能单细胞生物!太令人不安了,太奇怪了,太科学了。但这正是这本书成功的原因:因为这种故事是新鲜的,出其不意的。人们虽喜欢熟悉的事物,但也想要惊喜。 《群》(The Swarm)是一部疯狂的,它是一部科幻恐怖惊悚片,警醒人们世界是复杂而多元的,我们得更好地应对我们的世界才行。正因为你不能给这本书贴上标签,所以更容易会激起人们的好奇心。”他说。
这本书的成功改变了他的生活。施茨廷说, “虽然我没变,但我的生活彻底被这本书改变了。它让我可以自由地追随我的想象力,向任何方向发展我的创造力。 随着时间发展,《群》(The Swarm)越来越受欢迎。在某种程度上,它已经成为了我的影子。”
《权力的游戏》执行制片人兼导演弗兰克·多格勒目前正致力于改编电视剧《群》(The Swarm)。施茨廷与他一起工作了约一年,之后由于种种原因退出了该项目。 “我完全不清楚他们在拍摄什么,但是很期待明年看到成果。”他说。
除《群》之外,施茨廷还有另一部作品已经出版了中文译本:《海:另一个未知的宇宙》(Nachrichten aus einem unbekannten Universum: Eine Zeitreise durch die Meere)。该书同样由后浪出品。以非虚构类小说类风格命名,该作品采用惊悚小说的风格,幽默地详述了45亿年的海洋历史。它也通常被称为《群》的非虚构类姊妹作品。
“你可以在 读《群》之前或后阅读它,这无所谓。我为创作《群》进行了大量研究,并且成为了该主题方面的专家。越来越多的人问我,《群》中到底有多少是虚构的成分,又有多少是真实的。所以我本来想写一本大概五六十页的小册子来回答这些问题。但是随着工作的推进和手头上许许多多未发表的研究材料,我突然想创作一部完整的海洋进化史。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告诉我的出版商,这本书的厚度会是计划的十倍。”施茨廷说,研究和编写如此详细的书既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也是一种巨大的乐趣。
“我像往常一样进行研究:我阅读了能查找到的所有东西,专业书籍,科学出版物,上网搜索。那时的信息搜索可不如今天这样有效率。当我写《群》的时候,还没有 YouTube、Facebook 或 Instagram。我不得不求助于其他来源,而最好的信息来源是这些领域的专家。所以我会尽可能多地去采访专家们。”他说。
施茨廷认为科幻小说可以有趣地展示未来不同的发展路径和计算偏差。在塑造我们的想象力和激发我们的集体社会意识方面发挥着作用。科幻小说往往被证明比所谓的严肃预测和情景更准确。
“预测显示,在二十或五十年后,人们和现在的我们有着或多或少相似的渴望与需求。我们的想象力也就到头了。当然,我们可以为未来开发和准备好技术,但我们不能像未来的人们那样思考和感受它们。我们依然在用当前的价值观作为评判标准,来猜测未来人类的需求。这样做的结果是,政治家、研究人员、实业家和社会普遍过于重视当今的思想和需求模式。回想起来,由于我们过度植根在当时的思想中,导致对未来的设想往往过于幼稚。这也发生在许多科幻作家身上。但最优秀的科幻作家有着能够将自己置身于未来人类的思维模式之中的能力。他们可以在精神上随心所欲地游走。因此,科学本身通常比科学家和政治家更能扩展我们的想象力。”他说。
当问及对有抱负的作家有何建议是,施茨廷说道,每个作家都因自身经历而被塑造,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不同的灵感来源。
“我们都会受到自己榜样的影响,并尝试找到自己的路。我不能给出具体的针对榜样或者道路的建议。唯一的建议是:永远不要尝试写一些你认为人们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毫不妥协。所有伟大的艺术家都归功于他们不妥协的天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应该学习。我们都一直在学习,并因此变得更优秀,然而艺术家永远不应该试图取悦他人。艺术必须是真实的。再说一句的话,也许是:对一切都抱有希望,但也不期待任何结果,做好失败的准备。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发挥创造力。”他说。
在即将到来的第七届中欧国际文学节中,弗兰克·施茨廷将和中国作家陈楸帆一起,与文学翻译李双志进行对话,讨论他们的作品,写作生涯,以及主题“未来景象:试想我们可以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