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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迹》

伊曼纽尔·特雷维

 

在许多——太多了——为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基金会的劳拉·贝蒂工作过的人之中,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仓库,里面存着各种多少不愉快的记忆。而我感觉,我这人别的可能不行,但有一点最值得吹嘘,那就是我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我并没有逃过疯女人(我早就开始这么叫她了,当然是在心里)每天毫无底线的迫害——把打击自己的下属当成她每天的责任。但我反倒使她觉得我可恨得无可救药(没有比这更准确的字眼儿了),因为我成功触到了她这个施虐狂所有的雷区:她从无休止地给我发明羞辱性的外号开始,逐渐过渡到了真正的人身攻击。每次我走进基金会的时候——那是加富尔广场角落里一座巨大的建筑,距离圣天使堡不远——我的身体几乎马上就能感受到那种动物间的敌意,那种难以遏制的狂怒,如同漫画书里的“之”字形闪电,从她巨大的方框太阳镜后面冲过来。标准的问候语接踵而来:“早上好,小婊子!你是不是终于决定给他献身了?还是你还以为你还能逃得过?!?但你骗不了我,你个花言巧语的小婊子,要付出的代价比你这种货色高得多!”——然后,第一波娱乐被一阵好像从地下洞穴传来的狂笑声打断,这阵笑声与一种无法描述的声音相互呼应,介于咆哮和呜咽之间,变得更加瘆人。从这些雪崩一样倾泻在倒霉的受害者身上的辱骂当中,很少有人能找到有意义的概念。除此之外,依照惯例,疯女人憎恨意义,无论是何种形态的意义。任何人类的工具凡是落到她手里,都会变成危险易爆的装置,语言也不例外。她那激烈的长篇演说总是围绕着一个中轴旋转——一个侮辱性的名号,这个名号浸满了她的享受,又被她反复重申,仿佛这场对话的要旨正涵盖于此——纯粹地制造辱骂。如果被骂者是男性,这名号则常是阴性。即便是她喜爱、敬佩的人,也不得不忍受这种象征性的阉割。比如,阿尔贝托·莫拉维亚,她对他非常爱慕,但在某些时候他也成了“奶奶”,而这种事是没得商量的。辱骂的部分说完了,剩下的全部对话,都是纯粹而简单的即兴创作——一座皮拉内西风格的监狱,里面只有怨毒和蔑视,逻辑和句法都无足轻重。

 

 

 

 

– 原文英译 Ann Goldstein
– 英-中 译者 谷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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