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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特·诺尔斯:《空手劈》:你认识贾西吗?

她能听得到楼下其他人的声音。杰纳斯也在那里。他刚刚还在楼上和她道别,现在已经在门廊和她母亲说再见了。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她哥哥在客厅另一头冲澡的声音。一股浓烈的体味飘进她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用双膝夹着枕头,仍然能够感觉到鼻尖下面杰纳斯的潮湿的唾液。他只是想温柔一些,仅此而已。她打开电视,观看了一会儿地方新闻,又转到一个寻找失踪亲友的节目。

今天晚上的节目讲的是一个儿子无法找到父亲的故事。儿子30岁,脸颊微胖。当他说到不生父亲的气时,他几乎哭出声来。但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一直没有给他写信。当节目女主持人问他是否为此感到伤心,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画面上路易斯面熟的一位金发记者正在翻阅档案,他曾在电视新闻中采访过首相,此时正奔走于各种公共机构的办公室,试图打探那个失踪父亲的消息。父亲名叫贾西·尼尔森,这是个并不常见的名字。现在,金发记者正站在哥本哈根郊外的一座红墙公寓门外,准备按下门铃,因为某个地方官员告诉他,贾西·尼尔森很可能曾经在此居住。“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那个记者边按门铃边说。开门的是一个老妇,她的头发又卷又短。当她在电视上出现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摄像机。而当记者说他来自国家电视台的时候,她似乎也并不显得惊讶。“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叫贾西·尼尔森的人。”记者说。那个女人把门又打开了一点儿,然后说:“是的,贾西曾经在这里住过。”记者点了点头。“你认识贾西吗?”他问道。“认识。”那个女人说道。

路易斯觉得,这个女人长相平平。但是她竟然和贾西·尼尔森结过婚,只是后来又分开了。从公寓的装潢来看,路易斯断定,他们两个极有可能没有共同语言。不过,记者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女人是否知道贾西·尼尔森现在住在哪里。那女人笑了笑,眼睛直视着摄像机。她看起来很自豪:“是的,我知道贾西在哪里。”她说。

路易斯知道,现在不是关掉电视机的时候,但是她还是关掉了它。她哥哥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除此之外,房子里一切静悄悄的。杰纳斯还没有给她发来短信,不过她觉得如果因此而受伤是说不过去的。她看着挂在镜子旁的他的照片。他的头发是棕色的,他在照相的时候不喜欢笑。还有一张是父母度假时的照片,似乎是很久以前拍的。她想起了贾西·尼尔森和杰纳斯。杰纳斯个子高挑,手指纤细修长,但是他接吻的时候总是喜欢伸舌头。他不爱用嘴唇接吻,这令她感到奇怪。用舌头接吻倒没有什么问题,但这总让她想起她和哥哥、父亲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他们坐在一张巨大的书桌两侧,用舌头舔信封,每小时能挣五克朗。如果不算舔信封这差事,待在那里的感觉还是惬意的。她现在还记得那段时间,她从不抬眼看哥哥,而是自顾埋头瞅着自己的活儿,可哥哥却总是想看看谁舔的信封更多。因此,她常常会盯着信封上的地址看很长时间。

这些信都是寄给男人们的,信封上的地址让她想到那些“非我族类”。她能够在想象中看到他们在奇怪的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到他们在体育馆里飞跑,在小车里等待红绿灯,或沿着街边推着自行车或摩托车前行。他们不仅仅是陌生人,还像是一张张空白的纸,等着人们往上面书写。或者说,这种想象更像你和母亲在一家肉店的橱窗前驻足,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身旁某个男人的镜像。站在橱窗外的这个男人眼睛正盯着猪肉香肠,考虑是否要买下它,然后他决定不买,于是转过身准备走开,但是当他快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却停下脚步,向你和你的母亲投来奇怪的目光。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丁林棚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