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是一种跨越边疆的思维方式”
专访 | 夏笳
从 2004 年开始王瑶以笔名“夏笳”发表科幻与奇幻小说，她的作品七次获“科幻世界银河奖”，四次入围“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她出版了长篇奇幻小说《九州·逆旅》、科幻作品集《关妖精的瓶子》、《你无法抵达的时间》、《倾城一笑》等。她用英文创作的超短篇小说“Let’s Have a Talk”发表于英国《自然》杂志科幻短篇专栏，其英文短篇作品集 A Summer Beyond Your Reach: Stories 于 2021 年出版。在第七届中欧国际文学节开幕之际，夏笳就全球化时代的中国科幻文学、科幻粉丝文化社群等话题表达了观点。
全球化时代的中国科幻文学
“获一斑之智识，破遗传之迷信，改良思想，补助文明。”这句话出自鲁迅《月界旅行·辨言》，是1902年鲁迅留日期间，为自己翻译的凡尔纳科幻小说所写的一篇导论性质文字。“鲁迅弃医从文后，就再也没有从事过科幻相关活动，而他早年的这些观点，无论当时还是后来，都没有引起广泛关注。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鲁迅一生的文学与政治活动，都始终贯穿着汪晖所说的‘希望的辩证法’，也即是‘ 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为了反抗‘此处’的绝望，而不断去‘别处’寻找希望。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科幻始终与鲁迅精神之间有着深刻共鸣。 包括我们当下最熟悉的《三体》《流浪地球》等作品，也都可以放在同一个框架下去解读。”夏笳说。
夏笳是中国科幻文学研究者，曾发表博士论文《全球化时代的恐惧与希望：当代中国科幻文学及其文化政治（1991-2012）》，著有《未来的坐标：全球化时代的中国科幻论集》（2019）。谈及全球化时代的中国科幻文学，“科幻文学诞生于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发展历程中，是最能反映后者复杂性和矛盾性的文类。中国科幻伴随中国曲折复杂的现代化进程发展至今，一方面以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科幻为标杆，另一方面又包含着强烈的反思、批判、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乌托邦欲望与潜能。在今天这个全人类共同面对的危机时代，我们需要关注包括中国在内的、在全球资本主义版图中处于‘欠发达’状态的国家和地区的科幻，以激活我们的想象力，争取一个或有可能更好的未来。”夏笳说。目前她正在从事系列科幻短篇《中国百科全书》的创作。
跨越边疆的多重实践
夏笳不仅是著名的科幻作家，同时也是优秀的科幻译者。“科幻是一种‘跨越边疆’的思维方式。翻译与我所涉猎的其他活动一样，都属于‘跨越边疆’的实践过程，可以让我转换视角，用一种‘陌生化’的方式，来重新审视和思考那些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事物。同时，翻译对我的母语使用也是一种宝贵的训练，让我更加关注如何有效且准确地表达，如何传递不同的‘腔调’和‘声音’。”
夏笳曾戏称自己的科幻作品是“稀饭科幻”。“这最初是一个开玩笑的说法，是我高中时在特德·姜作品启发之下写了一篇小说之后，朋友给我的评语。当时我们都模糊地捕捉到，特德·姜作品处于‘科幻’与‘非科幻’之间的那种暧昧状态，而这也成为我自己科幻创作中一直着迷并尝试探索的东西。”夏笳说，“我认为科幻就本质而言应该是‘跨越边疆’的，无论在形式还是内容方面，都不应该固守任何一种类型规范或者说套路。因此‘稀饭科幻’并不代表某种特定风格，而是提示科幻本身应该具有的开放性和多样性。我自己在阅读和从事研究的过程中，也非常关注那些体现出某些另类特征的作品。”
科幻粉丝文化社群
夏笳大学时期曾参加北大科幻协会，后来多次参加世界科幻大会（Worldcon），目前在西安交通大学任教并积极支持该校科幻协会发展。“作为科幻迷，我亲自见证了中国科幻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发展历程，这与科幻文化社群、或者说‘粉圈’（fandom）的发展密不可分。从杂志和图书出版，到今天向全媒体转型，中国的科幻文化产业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建立起来，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不是资本，而是人。这些人（作家、编辑、译者、研究者、活动组织者、产品运营者、媒体从业者等）几乎都来自于科幻粉丝文化社群的培养。我自己就是这样成长的，也希望中国的科幻粉圈能够一直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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