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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歌,山跳舞》

伊莲娜·索拉

闪电

 

我们吃饱喝足地到了那儿。肚子涨得有点疼。黑色的腹部,被冰冷的黑水、闪电和雷声所淹没。我们来自大海和其他山脉,来自无法想象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把山顶上的岩石像盐一样划破,在那里,就连杂草都不会发芽。我们选择了波峰和田野的颜色,以及河流的光芒和向上看的眼睛。野兽一看到我们,就蜷缩在洞穴深处,蜷缩着脖子,抬起鼻子,捕捉接近的潮湿泥土的气味。我们像毯子一样盖住了它们。橡树、黄杨木、桦树和冷杉。嘘。他们都沉默了,因为我们正如严酷的天花板,我们决定哪个干瘪的灵魂将拥有宁静和快乐。

 

我们到达后,这里一片寂静,气压很足。我们把稀薄的空气压到岩床上,释放出第一声响声。敲打就像缓刑一样。盘绕的蜗牛在他们僻静的家中颤抖着,他们不敬神,也没有祈祷,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淹死的话,他们会被放出来呼吸潮湿的空气。然后我们把水像硬币一样一滴一滴地倒在地上、草地上和石头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着每只野兽的胸腔。就在那时,一个男人叫喊着“该死,该死!”。他大声地说着,因为当独自一人时,人们没有必要沉默地思考。“该死的,遇上暴风雨了”。我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弄湿他的头,让水顺着他的衣领,顺着他的肩膀和后背滑落。我们滴的水很冷,让他气急败坏。

 

那人来自不远处山腰边的一所房子。房子边的那条河边一定很冷,因为它躲在树荫里。在那里,他有两头母牛、一群猪和母鸡、一条狗和两只流浪猫、一位老人、一位妻子和两个孩子。他的名字是多梅内克。他在山里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在河边有一些犁得很差的田地,因为这块地是由老人照料的——他的父亲,背着背板——而多梅内克负责犁地。他来到山的这一边,开始朗诵他的诗句。他细细品味着措辞和韵脚。当一个人独处时,他没有必要低声耳语。那天晚上,当他检查牛群时,他发现了一把新长出来的黑色鸡油菌。他把蘑菇裹在衬衫里。当他要离开家时,婴儿哭了。他的妻子喊了一声,“多梅内克”,像是在抗议,也像是在恳求。但多梅内克还是出去了。

 

当孩子们像剥了皮的小猪一样尖叫着哭泣时,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持冷静,但心跳还是很快。他很难写出诗句,也很难思考隐藏在万物中的美德。他想出去看看奶牛。他不得不出去看看奶牛。希奥对奶牛了解多少?完全没有了解。

 

小牛叫啊叫啊,拼了命地叫。希奥对牛一无所知。他再次大喊:“该死,该死!”。因为我们很快爬了过来。该死!混乱且隐蔽,我们把他困住了。该死!小牛的尾巴卡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中。电线卡在两棵树之间,小牛腿后部的所有拉扯都被撕成碎片,闪闪发光,血腥、开放和肮脏。它叫啊叫啊,它的尾巴被两棵树困住了,它的妈妈不安地守护着它。

 

在倾盆大雨中,多梅内克来到动物跟前。当孩子们喊得太大声,他们对他来说太沉了,犁地太累了,老人不说话了,这种种烦恼接踵而来时,他的双腿就健壮地攀山而上,去呼吸些新鲜空气。他那来自坎普罗登的妻子希奥因为答应和一个落跑的男人,一个沉默的老人一起去山顶而让自己陷入了困境。当然,有时候多梅内克爱她,依旧爱得很深。但是,这是多么重的负担啊,看在上帝和撒但的份上,家庭是多么重的负担!人们在结婚前应该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对方。在生孩子之前要有更多的时间。

 

有时他抓住她的腰,带着她转圈,就像他们在求爱时一样。因为希奥,哦,希奥,上帝保佑,那双腿多美!他扔掉了鸡油菌。小牛低下头来。多梅内克走近那只动物。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他用低沉、平静的声音说话。嘘嘘,嘘嘘,他说。它的母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多梅内克的头发在流水中流淌。当他到家时,他会让希奥热点水来洗去寒冷和雨水。每次小牛犊挣扎的时候,他都会看着那根扎进它腿上的电线。他紧紧抓住它的尾巴,拔出刀,灵巧地切断了它打结的开关。然后我们扔下了第二个响雷。

 

像蛇一样快。带着暴怒。像蜘蛛网一样张开。闪电去它想去的地方,就像水、山体滑坡、小昆虫和喜鹊一样,被一切美丽而闪亮的事物所吸引。多梅内克从口袋里掏出小刀,那把刀像宝藏一样闪闪发光,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像一把硬币一样闪闪发光。金属刀片,磨光的镜子,把我们反射回来。就像张开的双臂,呼唤着我们。闪电能够飞到任何地方。第二道闪电击中了多梅内克的头部,深深地,一路劈进他心脏。因为烧灼,他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那人倒在草地上,草地贴在他的脸上,我们所有令人眩晕的快乐的雨水通过他的衬衫袖子、腰带下、内衣和袜子流入他体内,寻找仍然干燥的皮肤。他死了。母牛疯狂地跑开了,小牛紧跟其后。

 

四个目睹这一幕的女人走近他。一点一点靠近。她们不习惯对人的死亡方式感兴趣,或者对有魅力的或者丑陋的男人感兴趣。但这一幕太吸引人了。光线是如此明亮和清晰,足以让人一生都铭记。小刀召唤着闪电,白色的闪电像靶心一样击中了这个人的头部,把他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奶牛疯狂地逃跑了,就像在某个喜剧电影场景中一样。

 

应该有人写一首关于男人的头发和闪电梳子的歌。把珍珠戴在他的头发上,在歌声中,像刀上的闪光一样洁白。说说他的身体,张开的嘴唇,明亮的眼睛,就像装满雨水的杯子。他的脸,外表是那么可爱,内心是那么灼热。滔滔不绝的水流落在他的胸口,冲到他的背下,好像要把他带走似的。关于他的手,这首歌会说,矮小、厚重、长满老茧,一只像花朵一样张开,期待着蜜蜂,另一只则像被树根吞没的岩石一样,紧握着刀。

 

其中一个名叫玛格丽达的女人摸了摸他的手,一方面是为了看看男人是否已被雷电击中,另一方面只是为了一次爱抚。然后女人们离开了他,把他扔下的湿漉漉的鸡油菌收起来,没有逗留。因为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她们的满足感像是有传染性似的,让我们也停止了下雨。我们满足了。散开了。当一切都清晰后,鸟儿们跳到树枝中间,唱着幸存者的歌,它们的小肚子里满是蚊子,它们对我们怒不可遏。它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们还没下冰雹呢。我们下的雨刚好足以杀死一个人和一群蜗牛。我们几乎没有撞倒一个鸟巢,也没有淹没一片田地。

 

然后我们撤退了。精疲力竭地看了看我们的作品。树叶和树枝滴落着,我们离开了。空荡荡地,慵懒地,去了别的地方。

 

有一次我们给青蛙下了雨,另一次我们给鱼下了雨。但好戏是下冰雹。珍贵的冰雹落在城镇、头骨和西红柿上。冻得又圆又硬。像冰冷的宝藏,覆盖着梯田的墙壁和小路。青蛙像得了瘟疫似的倒下了。男人们和女人们落难而逃。青蛙们躲了起来,它们都很小。唉。鱼砸在男人和女人的头上,像巴掌一样。人们笑着把鱼举到空中,好像他们想把鱼还给我们。但他们并不想还,我们也不想让它们回来。青蛙在我们肚子里呱呱叫。鱼停止移动,但没有死去。不论如何,最棒的是下一场冰雹。

 

 

 

– 原文英译 Mara Faye Lethem
– 英-中 译者 仇一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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